人。来的还是宋且。
宋且说,“这次放她的血试试”。
这句话在当时,比起中二,给李轻歌的感觉更像是黑话,类似于今夜他就要杀了她。
李轻歌当下自然是慌乱的。
可这狭小的卫生间里,气窗气窗钻不出去——就算钻出去,十九层的高度也足够她粉身碎骨的。
硬闯也闯不出去——门外不止宋且一人,她开了门才是给他们可乘之机。再这么多人进病房来,居岱居然毫无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出事了,比方说已经先被宋且干掉了。
正是走投无路,眼看卫生间反锁的门把手被外头的人拧着拧着,突然一松,往里头掉落的时候——
李轻歌的身子猝不及防一轻。
急遽失重的感觉在瞬间就将她浑身上下紧紧裹覆,紧得把李轻歌无法抑制的一声惊叫压在喉里。
这熟悉的失重感叫李轻歌瞬间想到就在几天前,在天坑里,她也经历过这般跌进混沌虚空的失重超重感。
像坐上失控的过山车。
可和那时候最终跌到坚硬的高速路上不同。
这一次,李轻歌似乎是坐到了一个人的腿上。
脊背贴上了身后人沉稳又蓦地凌乱的心跳。
可她甚至没法在一片黑暗之中转头看,是谁这么倒霉,做了幸运的她的人肉垫。
面对面的前方,有人手持刀剑,就给猝不及防的李轻歌来了那么一下。
快刀穿腹,刺穿引起的疼痛更像被烈火烧灼。
那凶手丝毫不留情,刺进了她左腹,还要把刀剑往里按!直把她当成肉串一样,将刀剑从她后腰穿出去!
那意图直白得李轻歌瞬间就明白,这凶手要杀的是她身后的人!
她只是非常不幸地,恰好在那个行凶的时间点掉了进来而已!
倒霉!
是真倒霉!
李轻歌能察觉到身后人立刻抬手环住了她,刚想说这人是真糊涂,明明有了她这个肉盾,怎么还不快借机把她往前推,好有反击的机会。
手臂便一紧。
另有一只手,在同一侧抓住了李轻歌的臂膀。
第三只手?!
遽痛之下,骇然之间,李轻歌才惊恐倒吸一口凉气,便又迎来再次骤然失重与超重。仿佛是从地面冒出来一般,转瞬间就趴在了满是土腥味的树丛间。
并且非常巧妙地,被卡在花树主枝的空隙之间,上头被丛丛枝叶掩盖。
而外头就是在树丛里翻找铜镜的宋且和陈初六。
他们方才闯进了卫生间,只看到被遗落在湿漉漉地板上的铜镜,没看到李轻歌。又偏偏护士来查房,见他们几人可疑,声称要叫保安报警。
陈初六在宋且几人的掩护下已经捡起了铜镜,但据说是那护士怀疑他们是来偷东西的,正好要看向陈初六,陈初六情急之下只能把铜镜从气窗丢了出去。
李轻歌刚落地的那一瞬,他们正在找。
李轻歌趴着的土地早被她流出的血染成了一块泥泞,沉重紧密地黏着她的身前,叫她十分不舒服。
失血的晕乎,和脚踝被人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攥紧的黏腻的不适,反而比不上这被土地黏着的不舒服了。
“要不天亮再来。”
陈初六的声音更近了一些。
那距离,分明离李轻歌十分近了!
李轻歌惊愕抬头。
昏暗路灯被树枝树叶遮挡,能落到这儿来的已经十分有限。
李轻歌的正前方,陈初六正被这有限的光照出一个轮廓,一手已经拨开她前头的枝叶,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她。
“等天亮了,找个推土机来,把这儿都铲平了,不更好找么?”陈初六盯着李轻歌,话说得满不在意,却不像是对李轻歌,更像是对外头不远处的宋且说的,“要不你,现在人镜两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