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绪年间,首隶永平府抚宁县周各庄,这片宁静的冀东村落,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村里有两户颇具势力的人家,一为世代书香、靠科举显达的王姓家族,一为家大业大却无官场背景的李姓富户。两户人家的纠葛,拉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悲剧帷幕。
一、积怨起端,祸根暗种
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的夏天,雨水格外丰沛。永平府抚宁县的天空仿佛被捅破了窟窿,暴雨如注,接连数日倾盆而下,将周各庄的土地浇得透湿。七月初八这天夜晚,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紧接着一声炸雷,如同一记重锤,惊醒了正在熟睡的李马氏。
“当家的,快醒醒!”李马氏焦急地推了推身旁的丈夫李芝,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慌,“你听,后院的猪圈好像塌了!”
李芝一骨碌爬起来,赤着脚跑到窗前。借着闪电的光亮,他看见后院那排用土坯垒成的猪圈己经塌了大半,十几头猪正惊慌失措地在泥水中乱窜。
“坏了!”李芝脸色骤变,急忙披上衣服,“得赶紧把猪围起来,跑出去不好找不说,要是糟蹋了别人家的庄稼就麻烦了。”
夫妻俩手忙脚乱地点起油灯,叫醒了家里的长工。他们赶到后院,赶紧把猪围拢起来哄到了完好的猪圈里,清点后发现还是少了一头。
"这可怎么办?"李马氏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忧心忡忡地望着丈夫,"王举人家的地就在咱家后面,要是猪跑进他家的田里..."
李芝的脸色变得煞白。在周各庄,没人不知道举人老爷王维勤的厉害。这位光绪十一年的乙酉科举人,虽然只是个候补知县,但在乡里却权势熏天,比真正的县太爷还要威风。他哥哥王维恂是青苗会会首,长子王者瑞在京城做官,就连县衙里的捕役王奇也是他的族弟。王家在周各庄可谓一手遮天。
李芝咬了咬牙,说:“天一亮我就带人去找猪,应该跑不远。”
然而天不遂人愿。第二天清晨,李芝带着两个长工在泥泞的田埂上寻找失踪的猪时,远远就看见举人老爷王维勤穿着一身绸缎长衫,站在田埂上,指挥着几个青苗会的壮丁,正用绳索捆绑一头肥猪。那些猪身上沾满泥浆,但李芝一眼就认出了自家做的标记。
“王老爷!”李芝硬着头皮追上去,心中虽忐忑不安,但仍强作镇定,“这是我家的猪,昨晚猪圈塌了跑出来的……”
王维勤斜眼瞥了李芝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语气中满是轻蔑:“李芝,您家的猪可真有本事,一晚上糟蹋了我家两亩多谷子。这损失,您看怎么算?”
李芝心头一紧,他知道王家这是要借题发挥。去年,王维勤就曾想低价强买他家的三十亩水浇地,被父亲李际昌一口回绝。如今这猪跑进王家地里,恐怕是要被狠狠敲上一笔了。
“王老爷,猪,我们这就领回去,损失的庄稼我们照价赔偿……”
“照价?”王维勤嗤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愈发不屑,“你知道这猪吃的是什么吗?这是我家用上等肥料种的谷子,你得按市价三倍赔偿,我算了一下,一共五千吊钱,掏钱吧!”
“五千吊?”李芝惊得倒退两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这简首是……”
“是什么?”王维勤神色一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与傲慢。
“王老爷,”李芝赶紧作揖,脸上堆满了无奈与卑微,“这赔偿数目是不是……”
“嫌多?”王维勤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猪祸害了这么多户人家的庄稼,我肯定是要宰了给大家伙儿吃肉的,钱,你可以一分不赔。不过……”他突然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一抹贪婪的神色,“和你爹说,拿村东头那五十亩地抵账,这事就可以算了。”
李芝气得浑身发抖,那五十亩地是李家最好的水田,年年产粮颇丰,能养活半个村子的人,是李家的命根子。
“王维勤,你欺人太甚。那地是我李家的命根子……”
“命根子?”王维勤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嚣张与狂妄,“好啊,那咱们走着瞧,看看是你李家的命根子硬,还是我王维勤的手段硬!”
三天后,王维勤让哥哥王维恂出面,拿着村里十几个人的联名状,又拿上王维勤的名片,一纸诉状递到了抚宁县衙。王维恂以青苗会会首的身份,状告李家“纵畜践食青苗,抗缴罚款”。更过分的是,他还诬陷李家常年放高利贷盘剥乡邻。
知县张石与王维勤素有交情,接到诉状后,不做任何调查,当即差人将李家当家人李际昌锁拿到县,关进了县衙大牢。
李家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