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莽心头剧震。张居正已去世两年,怎会在此留下墨宝?他伸手欲触,指尖却悬停在血字前寸许——那猩红痕迹竟如活物般蠕动,字缝间渗出细密的铁砂,簌簌洒落,在石阶上排布成《考成法》的条目。
"凡隐田者,当以量子相干态论处……"番子低声念出,随即捂住双眼,指缝间渗出黑血,"千户!这字会吃人!"
赵莽尚未回应,铜门上的星芒突然暴涨。整扇门化作流动的液态金属,门环处的狴犴浮雕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他腰间佩刀"铮"地自行出鞘三寸——戚继光亲铸的这把军刀此刻烫得惊人,刀鞘上"日月重开"的铭文正渗出蓝紫色电光。
"退后!"赵莽暴喝,却见番子的双脚已陷入石阶,青砖如糖浆般裹住他的胫骨。那人的惨叫刚出口就凝固成冰晶,悬在半空,折射出无数个正在融化的东厂缇骑。
地面突然倾斜四十五度。
赵莽整个人像被无形巨手拍进铜门。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的左臂如蜡般融化,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黄册页码;而右腿却结出冰晶,膝关节处裂开十字形伤口,内里不是骨骼,而是旋转的微型《鱼鳞图册》。
,!
——这扇门正在从分子层面拆解他的身体。
(二)
黑暗持续的时间比预想中短暂。
赵莽在坠落中苏醒,却发现自己并非向下坠,而是向"内"坠落——仿佛被塞进一个无限收窄的漏斗。四周没有光,却有触感:他的指尖擦过某种光滑曲面,像在抚摸巨兽的腔壁。
"四维结构的喉管……"一个声音在他颅骨内响起,语调像张居正,却夹杂着铁器摩擦的杂音,"赵炳然之孙,终于来了。"
赵莽想喝问,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消失。他的声带化作一串悬浮的朱砂字,在虚空中组成《大明律·户婚》的条款。
突然,下坠停止了。
他悬浮在一个不可能的空间里——上下左右都是黄册库的铜门,每扇门上的狴犴铺首都在同步转动眼珠。正前方,张居正的尸体盘腿而坐,胸腔大敞,肋骨间嵌着本铁册,书页正以超乎常理的速度翻动,每一页都记载着不同时空的大明赋税数据。
"这不是地宫。"尸体的嘴唇未动,声音却从铁册里渗出,"是克莱因瓶的接缝处。"
赵莽的视野突然分裂成三份:
左眼看见万历年的黄册库正在向内翻转,砖石梁柱如肠壁蠕动;
右眼看见2023年的考古队员手持激光测距仪,光束在触及铜门时弯折成莫比乌斯环;
而眉心处新睁开的第三只眼,则看见2460年的量子计算机正用区块链重构眼前的铁册。
"观察即污染。"张居正的尸体抬手——那手掌已量子化,指尖延伸出十一万条世界线,"你此刻的认知,正在让这个四维结构退相干。"
话音未落,铁册突然爆炸。
不是纸张的飞散,而是空间的爆裂——每一页黄册都展开成一个平行宇宙,赵莽的肉身被撕扯成三份,分别抛向:
1584年,悬浮着张居正尸体的磁粉祭坛;
2023年,被cern质子束贯穿的青铜地宫;
2460年,ai朱元璋用区块链统治的数字应天府。
在完全分裂前的瞬间,他最后看见铜门上的狴犴浮雕活了,兽口吐出一张由星光织成的圣旨,朱批赫然是:
"准奏。依《量子考成法》,大明国祚按黎曼ζ函数延拓。"
万历层的血账簿
赵莽在剧痛中苏醒时,发现自己跪在由铁册堆砌的祭坛前。
十二根玄铁锁链从穹顶垂下,末端捆缚着张居正的尸身——这位故去两年的首辅竟悬浮在半空,苍白的十指蘸着胸口渗出的鲜血,在虚空中书写着什么。血珠不坠,反而凝成朱砂文字,悬浮排列成《考成法》的条款:
"凡量子相干态官吏,当以退相干速率考核……"
字迹扭曲,如蛇虫游动,却又精确得像是用分规丈量过。赵莽突然明白为何铁册库要建在后湖之下——这地宫是个巨大的法拉第笼,铜墙铁壁间流动的磁粉形成屏蔽,将某种不可名状的干扰隔绝在外。
祭坛四周飘满黄册纸页,每一张都呈现诡异的双螺旋结构,像是被人从四维空间强行压入三维的账簿。赵莽抓起最近的一张,本该记录田亩的数字已变成波动方程:
"Ψ=√(2/3)ψ? + √(1/3)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