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上不得台面。"苏若菱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碴子,"诗文才是闺阁正经,酒坛账册算什么寿礼?"
苏若苕转头看她,眼睛弯成月牙:"妹妹说得对,诗是该写在心里。
我这儿有首《寿宴》,念给大家听听——'寿星高照福满堂,儿孙绕膝笑声扬;若要真心孝长辈,何必空吟纸文章?
'"
厅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不知是谁先拍了下手,接着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孙夫人笑得首拍大腿:"好个'何必空吟纸文章'!
这诗比五姑娘那首实在多了!"
苏若菱只觉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红烛都成了重影。
她扶着桌角站起身,帕子绞得变了形:"孙夫人说热,我......我去外头透透气。"
周姨娘追出去时,正看见苏若菱在回廊里摔茶盏。
碎瓷片溅起来划破了她的绣鞋,血珠渗在缎面上,像朵开败的红芍药。"你个没用的!"周姨娘压低声音骂,"早说该让你背《女诫》......"
李嬷嬷抱着茶盘经过,嘴角扯出个冷笑。
她望着苏若苕被老夫人拉着说体己话的背影,轻声嘀咕:"这姑娘哪里是不会作诗?
她呀,是把诗写进日子里了。"
月上柳梢时,苏若苕抱着那坛酒坐在佛堂台阶上。
月光漫过香灰,落在她腕间的银镯上,泛着温润的光。"娘,"她对着供桌上的观音像轻声说,"我又赢了一局。
可我宁可输了所有局,也想再听你说句'苕苕真乖'。"
廊下传来玄色大氅扫过青石板的声音。
顾砚之站在阴影里,手中的纸伞还滴着夜露——他在雨里等了快半个时辰,就为等她散席。
见她转头,他便走过来,把伞倾向她那边:"老夫人方才说,明日要把内院的钥匙交给你管。"
苏若苕仰头看他,眼里有星子在闪:"那你说,我是该先管账房,还是先管厨房?"
顾砚之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是她最爱的桂花糖蒸栗粉糕:"都管。"他望着她发顶沾的香灰,声音轻得像片云,"你管苏府的烟火,我管你的周全。"
佛堂的铜铃突然叮铃作响,惊起几只夜鸟。
苏若苕望着铃上"积善"二字,忽然笑了——老夫人今日把那幅旧画收进了妆匣最里层,睡前还拉着她的手说"明儿带你去挑新镯子"。
有些事,己经开始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