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地红了,手指绞着围裙角:“我那是……”
“张厨娘去忙吧。”老夫人端起茶盏抿了口,声音淡淡的,“厨房的事,我信苕丫头。”
张厨娘咬了咬嘴唇,转身往外走,裙角扫过门槛时重重一磕。
苏若苕望着她的背影,听见她跟外头的小丫头嘀咕:“等着瞧吧,到时候出了丑,有她哭的——”
“由着她说。”苏若苕转头对老夫人笑,“祖母没听说过‘越描越黑’?等咱们的腌菜送进宫里,什么谣言都不攻自破。”
老夫人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这丫头,鬼点子就是多。”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苏若苕脸上镀了层暖金。
她望着案上的明黄笺纸,想起顾砚之昨夜送来的密信——礼部尚书的字迹还在眼前晃,说太子愿以“腌菜贡品”为契机,将苏老爷调任户部。
“苕苕,”顾砚之当时攥着她的手,指腹磨得她掌心发痒,“你若应了,便是被绑上太子的船。”
“那我便要做船上最稳的锚。”苏若苕当时笑着回他,指尖戳了戳他胸口,“你当我这些年在庵堂白混的?香客们争田产、闹分家,哪回不是我用半筐枣子、两坛腌菜劝和的?朝堂的局,说到底也是人的局。”
此刻她站在厨房门口,看小杏踮着脚往坛子里塞雪里蕻,周师傅正拿着秤砣称盐——每样菜蔬都要称得极准,盐多了太苦,盐少了易坏。
她摸出随身带的银簪,在坛底轻轻刻下“百福图”的纹路,刻到“寿”字时,手腕突然顿住。
“小姐,您这是?”小杏凑过来看,眼睛瞪得溜圆。
“太后娘娘的寿辰,自然要讨个吉利。”苏若苕笑着把银簪收进袖里,“等这些坛子封好,你让顾世子的暗卫送两坛去定北侯府——就说我腌了新菜,让他替我尝尝咸淡。”
小杏捂着嘴笑:“顾世子前日还说,您腌的糖蒜比侯府大厨房做的都强呢!”
夕阳西沉时,最后一坛腌菜封好了泥。
苏若苕站在廊下,望着满院子排列整齐的陶坛,每坛上都贴着她亲笔写的红签:“金桔呈吉”“青笋顺遂”“蜜枣添福”……风卷着雪粒子掠过坛口,她伸手摸了摸最边上那坛,泥封还带着余温。
“小姐,该用晚膳了。”小杏端着碗热粥过来,“老夫人说您今日累着了,让厨房煮了桂花粥。”
苏若苕接过粥碗,突然听见后院传来细碎的响动。
她眯起眼望过去,只见墙头上闪过个黑影,像极了主母房里那个被张厨娘揪过辫子的小丫头。
风卷着雪粒子打在她脸上,她却笑了——这宅子里的戏,才唱到精彩处呢。
夜里,苏若苕坐在暖阁里翻账册,忽听得窗外有石子轻响。
她推开窗,顾砚之的暗卫站在雪地里,手里捧着个锦盒:“顾世子说,明日送腌菜进宫的车辇,他派了三十个暗卫跟着。”
锦盒里躺着块羊脂玉佩,刻着“百福”二字,还带着顾砚之身上的温气。
苏若苕把玉佩攥进掌心,望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明日要送进宫的腌菜坛子,怕是要经历一场大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