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这纸鸢能飞多高。"

纸鸢扑棱棱窜上天空时，顾砚之正倚着廊柱看她。

她仰头时，脖颈白得像玉，发间那朵蔫海棠被风掀掉，打着旋儿落进他脚边。

他弯腰拾起，却见纸鸢在半空打了个转，摇摇晃晃栽进后池——原是线断了。

"好个苏若苕。"他低笑出声，袖中还攥着那半块扎手的碎瓷片，"放纸鸢都要留个尾巴。"

暮色漫进绣楼时，顾砚之的青衫上染了层橘红。

他站在苏若苕房门口，手里捏着那只落水的纸鸢，竹骨上还沾着两片睡莲叶子。"苏大姑娘的纸鸢，落我脚边了。"他推开门，见她正对着妆匣描眉，镜中映出他含笑的眼，"倒是比我当年在庵堂写的诗还难懂。"

苏若苕的眉笔顿在半空。

当年在观音庵，他总爱写些酸溜溜的诗，什么"小荷才露尖尖角"，偏生她转头就拿那纸去包庵里的桂花糖。"世子是说这鸳鸯绣样？"她转身，手里还捏着那幅被顾砚之摸得发皱的绣品，"这里..."她指尖点在双针交错处，"是'七爷'。"

顾砚之凑过去，两人之间只隔了寸许。

他能闻到她身上的茉莉香，混着绣线的草木味，比庵堂里的檀香还让人安心。"你说顺势推一把..."他低声道，"要怎么做？"

苏若苕忽然踮脚，把脸埋进他肩窝。

她的发顶蹭得他下巴发痒，声音闷着，却带着点笑："你还记得那首诗吗？

'愿家人安好，何惧风霜苦'。"

顾砚之的手臂慢慢环住她。

当年在庵堂，他替她抄经时写在纸页边角的诗，原是安慰她没娘疼。

此刻他低头，鼻尖碰着她的发，轻声道："这一次，我会护你周全。"

窗外的月亮悄悄爬高了。

苏若苕望着窗纸上晃动的月影，忽然推推他的背："该用晚膳了，老夫人昨儿还说要吃我做的糖蒸酥酪。"她转身去取披风，却在镜中瞥见顾砚之整理袖扣的模样——那枚羊脂玉坠子在暮色里泛着暖光，像颗落在人间的星子。

"小杏。"等顾砚之的脚步声消失在廊下，她轻声唤道，"去库房拿盏琉璃灯，再备双软底鞋。"她望着窗外渐圆的月亮，嘴角勾起个清浅的笑，"今夜月好，我想去后园看看新栽的桂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