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手里攥着新领的奴籍册，封皮上“顾府”两个字被摸得发亮。

“小姐，”她突然抹了把脸，“老夫人要是看见今天，准得说你比她当年还会管家。”

苏若苕鼻子一酸。

她望着远处渐沉的夕阳，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锦囊——里面除了块暖玉，还有张字条：“阿苕要学莲花，根扎在泥里，花开在风里。”

夜风卷着桂香扑来时，顾砚之的琴声从院角飘了过来。

他坐在石凳上，膝头放着张桐木琴，月光落满琴弦。

苏若苕悄悄走近，见他琴谱下压着半张纸，正是今日新立的条例，边角被他用小楷补了几处注：“探亲需有护卫随行”“离府时需备盘缠”。

“在想什么？”顾砚之抬头，琴音陡然转柔。

苏若苕望着满天星子，忽然笑了：“我在想，要是我娘还在，她大概会说......”她顿了顿，“她说我终于活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顾砚之放下琴，伸手把她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他掌心的温度和当年在观音庵替她捂手炉时一样，带着让人安心的暖：“你本来就是。”

琴音重新响起时，苏若苕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转头望去，只看见影壁后一团深色衣角闪过，像片被风卷走的云。

顾砚之也听见了，他握琴的手紧了紧，却没说话——有些风雨，总要等它近了，才能看清来势。

次日午后，苏府送来帖子。

苏若苕拆开时，喜帖里掉出片干枯的梅瓣——那是她庶妹苏若菱最爱的簪花。

她望着梅瓣上若有若无的暗红，忽然想起昨夜那团衣角。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把喜帖吹得哗哗响，像是谁在暗处，轻轻扯了扯命运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