烁,肃杀之气令人窒息。沉重的包铁库门洞开,库丞赵德顺面如死灰地跪在冰冷的石地上,身后跪倒一片筛糠般的守库校尉和兵士。
狄仁杰目不斜视,径首踏入库门。浓烈的桐油、铁锈、皮革与陈木混合的沉闷气味扑面而来。库房内部极其高大空旷,粗壮的梁柱支撑穹顶,高处狭小的气窗透入微光,光柱中尘埃飞舞。巨大的木架如同沉默的森林,陈列着各式兵器。深处则是覆盖厚油布的大型器械轮廓。
在库吏惊惶的指引下,众人走向最深处一个被额外铁链环绕、悬挂着醒目“新式重器”木牌的区域。其中一个架子前的油布己被揭开,沉重的铜锁完好地挂在锁扣上,然而架子内部,却赫然露出了刺眼的空洞!
老库吏王顺瘫坐在架子旁,双目无神,指着空洞,声音嘶哑绝望:“阁老…大人…小人…小人罪该万死啊!昨夜子时三刻,小人亲手点过!神臂弩的‘望山’、‘牙发’部件各十套!精钢鳞甲的前胸护心镜二十面!都…都在这里,锁得严严实实!可今早卯时点卯…全…全没了!像…像被鬼…被鬼抓走了啊!”他涕泪横流,额头在冰冷的地砖上磕得砰砰作响。
“门窗锁具可有异样?”崔亮厉声喝问,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守库校尉头目抬起头,脸上同样毫无血色:“回大人!三重巨锁,封条完好!所有气窗铁栅,纹丝未动!库内巡逻彻夜未停,两班轮替,交接清楚,绝无间隙!未曾听闻任何异响!未曾见到半个人影!”他眼中是极致的茫然和惊惧,“属下…属下实在不知…贼人如何进来…又如何出去的!”
李元芳早己如猎豹般伏低身体,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篦子,扫过架子周围坚硬冰冷的青砖地面。地面铺着一层均匀的细灰。他伸出指尖,极其小心地划过地面,又凑到鼻端轻嗅,剑眉紧锁,缓缓摇头:“地面浮灰均匀,无新鲜脚印,更无拖拽重物的痕迹。”他检查铜锁、锁扣、架子本身,甚至架子上其他未失窃的弩弦、扳机等小件,一切完好、整齐,纹丝未动。
现场,干净得诡异。仿佛那些沉重的钢铁部件,化作青烟,凭空消散。
狄仁杰负手而立,目光缓缓扫过这巨大、森严却又弥漫着无形压抑的库房。他的视线掠过沉默的承重柱,掠过高耸房梁投下的浓重阴影,最后落回那空荡荡的架子。他没有看地面,反而伸出枯瘦而稳定的手,沿着架子冰冷厚实的木质侧边,一寸寸向上抚摸。指腹感受着木材的纹理与细微的凹凸。当移至架子背面靠近墙壁、约齐肩高的位置时,他的指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库房浓重气味掩盖的异样——
一缕淡得如同幻觉的气味。清冽,带着一丝滑腻感。桐油!
但这绝非库房内弥漫的陈腐桐油味。这缕气味极其淡薄、新鲜,纯净得不染尘埃,如同初春新叶上凝结的第一滴露珠。
狄仁杰眼中精光一闪。他不动声色,继续沿着墙壁,向架子后方、靠近高大外墙的方向移动。指尖在冰凉粗糙的青砖墙面上滑过,仔细感受着每一处微小的起伏。突然,在墙角一块半人高的青砖缝隙边缘,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凸起刮痕!
那刮痕斜斜向上,仅寸许长短,浅淡如发丝。狄仁杰俯身,几乎将眼睛贴在墙上。李元芳心领神会,立刻递上灯笼。昏黄的光线下,刮痕凹槽内,极其稀薄地粘附着一星点粉末状残留物。·x\4/0\0?t!x·t*.?c`o,m′
粉末细如尘埃,在灯光下却折射出奇异的、冰冷的银白色光泽!
狄仁杰小心翼翼取出一方素白丝帕,用指甲尖极轻柔地将那点粉末刮入帕中。然后,他做了一个令所有人屏息的举动——将方才嗅到桐油味的指尖,也在丝帕上轻轻擦拭了一下。
“元芳,火折。”狄仁杰声音平静无波。李元芳迅速掏出火折吹亮。豆大的火苗跳跃着,靠近狄仁杰沾着油渍的指尖和包着粉末的丝帕。
距离尚有寸许,异变陡生!
那缕淡不可闻的桐油味,在火焰微弱热力的烘烤下,骤然变得清晰可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丝帕上那点银白色的粉末,竟在火焰映照下,瞬间闪烁出无数细碎的、如同活物般游动的幽蓝色光点!如同无数只来自幽冥的萤火虫骤然亮起,一闪即逝,留下满室惊骇!“嘶——!”李元芳倒吸一口冷气。崔亮与几名参军更是骇然连退数步,脸色惨白如纸。
“妖…妖物!此乃妖物!”崔亮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狄仁杰缓缓收回手,吹灭火折。他的脸在火光熄灭后显得更加深邃,眼中却燃起了洞悉真相的烈焰。他盯着丝帕,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