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酒杯都冲向种师道,在潋滟的酒波中浮泛着高官厚禄的影子,将领们从种师道的升擢中看到了自己的利益。1\3·1?t`x~t?.^c+o!m¢水涨船高,主帅的晋级,一般总是意味着部属的跟进,刘锜有意挑动了大众欢乐的情绪来和种师道的愁眉苦脸作对头,且看看他怎生应付这个场面?
但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积有数十年经验的种师道却也不是轻易可以击败的。他不慌不忙地说了事前早有准备的话:
“且慢!非是种某扫诸君之兴,”他的被挤小了的眼眶突然张大了,放射出熠熠的光芒,对有意向他挑战的刘锜横扫一眼,然后推开酒杯道,“此中尚有别情。诸君和信叔贤侄都知道俺种某滥竽此军,三年来上托朝廷宏福,下赖诸将才武,幸免陨越,实无寸功。年来年迈多病,更是才疏力薄,但图得个太平无事,一旦卸肩,把西陲的金瓯和全军交还朝廷,告休回乡,私愿已足。岂可谬领节钺,再当艰巨?非但种某不敢作此想,就是诸君厚爱种某,也当代种某向朝廷力辞这非分之赏才是,这杯酒是万万不敢领的,务请诸君及信叔贤侄原谅。?8\8`d,u^s_h*u+w+a`n\g~._c,o.m!”
刘锜的一杯祝酒,逼得种师道非要对官家的诏旨表态不可。这席话说得虽然委婉,含意却是明显的。他种师道虽然当了一军之帅,却不是贪功逞能、惹事生非之辈,这种消极的反应,明明是为未来的军事会议预作伏笔,向诸将暗示他反对这场战争。刘锜洞察他的隐微,立刻进行反攻。
“世叔这番话,未免说得谦逊过当,不中情理。在座诸公,岂敢苟同?”刘锜将计就计,借着推重种师道的勋业,抬高诸将,一下子就收揽了大众的心,博得多数人的支持。他说,“想世叔统领此军,久镇边陲,靖边安民,威震羌夏,岂止得‘太平无事’而已。今日水到渠成,名至实归,荣膺节钺懋赏,他年飙发电举,荡污涤腥,裂土分茅,都是意中之事。诸公久隶麾下,多立功绩,将来还要更上层楼,步世叔之后尘,刘锜敢为预祝。官家恩赏,怎可推辞?这杯酒是务要赏光的。”
针锋相对地回答了种师道的话,却说得冠冕堂皇,击中了诸将的心窍。/鑫_纨. ¨ ¢神!颤. ^吾·错·内!容/只有少数几个幕中人才听得出他俩是话中有话,各藏机锋。其余大部分将领都鼓噪起来,嚷道:
“信叔此言有理。主帅劳苦功高,官家恩赏,怎可推辞?主帅这杯酒是省不掉的!”
种师道默察时机,眼看自己陷于孤立中,再要推却是不可能了,就以战略家决心要在大会战中争胜,在前哨的小接触中不妨退让一步的防御姿态,举杯道:
“既然诸君厚爱,信叔贤侄又殷勤相劝,种某只得暂领此杯。至于节钺之赐,实属逾分,只好再作商量。”
说罢谢了众人,一饮而尽,举起空酒怀来,向四座环照一下。
刘锜感觉到在这个回合中,他把握战机,已打了一个小胜仗。
宴会进入到新阶段。
经过短时间的沉默后,环庆路经略使刘延庆忽然出乎意外地提议道:
“今日宴请天使,更祝主帅高升,理应尽欢极醉,才是道理。这寡酒淡菜,叫人如何下得咽?依刘某之见,这里可有伎乐舞儿,且传一部来演奏演奏,为大家助兴如何?”
刘延庆是番人出身,从偏裨积功一直升任为大将,官拜承宣使,只比节度使低一级。他在生活上不仅早已汉人化,而且早已官僚贵族化了。他自己家里宴饮,每回都少不了丝竹弦乐,歌舞侑酒,而不理解为什么军部的宴会老是墨守成规,弄得好像在大寺院里吃斋一样,令人索然无味,但是这个建议不符合西军传统,与当时当地的气氛不相适应,甚至是愚蠢的。像他通常的发言一样,话刚说完,就招来了尖刻的反应:
“军部里只有发号施令的金钲鼙鼓,哪有侑酒佐饮的歌女舞伎?”
“这话对了!要取乐早该自家家里带一部伎乐来才是。”
“独乐乐,孰若与众乐?”
是谁飞来了几支冷箭,最后的一句已经是含义十分明显的讽刺。刘延庆还辨别不出它的味道,侍坐在一旁的儿子刘光世,虽然识字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