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不离口地朗诵《离骚》,从这里很可以窥测他不平静的心境。
可是朗读《离骚》,毕竟只是一种发泄不满情绪的方式而已,无裨于实际。当一腔功名心烈火似地燃烧着他的胸膛的时候,他怎么甘心跟倒霉的屈大夫去打交道?只要看看他这本新刻《楚辞》卷首上附刻的屈灵均的绣像,一副愁眉苦脸、憔悴行吟的样子,就生怕屈原的一股晦气会像瘟疫般地染到自己身上来,那真叫他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了。当务之急,他应当拿出实际行动来使官家相信他主张伐辽复燕的初衷,始终不渝,而他没有在议状上署名,却是别有一段苦衷,并非有意立异,这样才能为自己的再起创造条件。
背晦的冷人碰不得,要烧热灶,千万不要烧冷灶。目前天字第一号的热人是童贯,为统军伐辽的童贯举行一场饯别宴会,才是改变官家看法,纠正一般舆论的现实考虑。宴会的规模越大,越豪华,就越足以证明他支持伐辽之积极。为此,他作了广泛的宣传,大造舆论,并且让薛昂到镇安坊李家去借用“一尺黄”,借到了固然足使宴会生色,即使借不到,此事流传入禁中,也好让“不察夫余心”的官家察知他的衷情,这才是公相太师一箭双雕的神机妙算。可笑老大粗薛昂从镇安坊碰了一大鼻子灰回来后,就大发牢骚,说什么要叫人纵一把火,把阁子连同牡丹花一齐烧掉了,大家赏不成花。这个薛昂枉自追随他三十年,何尝能够体会到他的这层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