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断言“有人在打造另一支鬼兵”的森然余音,如同无形的冰锥,悬在蓟州刺史府书房的梁上,也沉沉地压在蓟州城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j_c·w~x.c,.!c+o-m.窗外,夜色浓得化不开,连星月都隐去了踪迹,唯有寒风呜咽着掠过屋脊,仿佛应和着那来自北疆之外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预言。书房内的烛火在崔亮惨白的脸上跳跃,映出他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
“阁老…这…这可如何是好?”崔亮的声音干涩发颤,几乎不成调。打造另一支鬼兵?这念头本身就足以让他肝胆俱裂。
狄仁杰的目光缓缓从那张绘制着蓟州及北境山川地貌的羊皮地图上移开,落回崔亮身上,沉声道:“崔大人,祸根己埋,兵戈暗藏。此刻,惊慌失措无济于事,唯有抽丝剥茧,断其爪牙,方能消弭大患于未然。”他转向肃立一旁、眉宇间战意翻腾的李元芳,“元芳,你带回的滴血獠牙布片,乃关键线索。此物材质特殊,产地明确,邪异标记更是独一无二。以此为引,顺藤摸瓜,或可首捣其巢穴!”“卑职明白!”李元芳抱拳,声音斩钉截铁,“此布坚韧粗粝,出自西南山地火麻混兽筋,且需特殊鞣制之法。卑职立刻带人彻查蓟州城内所有布庄、皮货铺、行商坐贾,尤其关注近期是否有西南生面孔携此等特殊物料入城!同时,遣精干斥候,持此图案,密查城外三教九流之地,看是否有此邪异标记流传!”
“好!”狄仁杰颔首,“务必隐秘,打草惊蛇反为不美。若有发现,切勿轻动,速速回报!”“遵命!”李元芳领命,转身如一阵旋风般冲出书房,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去撒开那张以邪异獠牙为饵的追索之网。书房内只剩下狄仁杰与崔亮。狄仁杰重新坐回案前,拿起那方素白丝帕,其上残留的“鬼骨粉”幽蓝印记和那缕若有若无的“雪松桐”气息,如同无声的控诉。他眉头深锁,陷入沉思。打造新鬼兵,需要的不只是核心军械部件,更需要庞大的财力、隐秘的渠道、精良的补给、训练有素的亡命徒…以及一个深藏不露、能将这一切串联起来的巨大阴影。这阴影,此刻就笼罩在蓟州城的上空。就在此时,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录事参军曾泰沉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阁老,刺史大人,下官曾泰有要事禀报。”
“进来。”狄仁杰道。
曾泰推门而入,一身青色官袍整洁依旧,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先向狄仁杰和崔亮行礼,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和几张揉皱的纸条,双手呈上:“阁老,大人。下官连日梳理蓟州近半年来所有大宗物资出入及商税卷宗,发现数条蹊跷之处,恐与城中暗流有关。”
狄仁杰接过卷宗和纸条,迅速浏览。崔亮也凑过来看。卷宗上记录着几批看似寻常的货物:西南药材、西域石料、辽东皮货…皆非禁品。但曾泰在一旁标注的疑点却引人深思:货主身份模糊不清,多为临时挂靠商行;货值申报与市价有显著差异,或高或低;通关文书核验仓促,经办官吏语焉不详。而那几张纸条,则是从不同渠道抄录的只言片语——“老地方,酉时三刻”、“新货走水路,避开东门”、“‘山魈’要的‘麻石’到了”。“曾大人,这些线索…”崔亮看得一头雾水。
曾泰指着那些纸条,低声道:“阁老,大人。这些暗语,是下官安插在码头力夫和城狐社鼠中的眼线,断断续续传回。‘麻石’,据眼线隐晦透露,并非真正石料,而是一种黑话,指代…‘硬货’,极可能便是军械或违禁之物!至于‘山魈’…更是近期在码头苦力间悄然流传的一个名号,神秘莫测,无人知其面目,只知其手段狠辣,所求之物皆非凡品,且出手阔绰,不吝重金开路!”狄仁杰的目光在“麻石”和“山魈”二字上停留片刻,眼中精光一闪:“‘麻石’…‘硬货’…‘山魈’…好,好得很!曾大人,你心思缜密,此线索至关重要!这些挂靠商行、异常货值、仓促通关,皆是欲盖弥彰!此乃走私无疑,且所走私者,恐非普通盐铁,而是足以装备一支凶兵的‘硬货’!”
他霍然起身,在房中踱了两步,决然道:“码头!蓟州水路码头,连接运河与海路,商船云集,鱼龙混杂,正是藏污纳垢、暗行鬼祟的绝佳之地!‘山魈’既在码头活动,其‘麻石’必由此出入!曾泰!”
“下官在!”曾泰肃然应道。·兰~兰-雯?穴` ¢已¨发·布/醉\歆·章/洁¨
“着你即刻亲赴码头!”狄仁杰目光如炬,紧盯着曾泰,“持我手令,明为核查商税积弊,实为暗中查访!重点排查近期有西南、西域背景或挂靠可疑商行之船只货物!尤其留意那些申报为‘药材’、‘石料’、‘皮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