粹的土腥与腐朽。在那浓重得化不开的陈旧气息之下,一缕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怪异气味顽固地钻入鼻腔——一种混合着食物油脂的酸败、某种廉价盐腌物的腥咸,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喉咙发紧的汗馊气。这绝非久无人迹之地该有的味道。
“闻到了么?”狄仁杰缓缓睁开眼,目光如炬,投向甬道更深处那片被火光照亮的有限区域,“活人的气息。残留不久。”他迈开步子,不再停留于入口处的观察,沉稳地向前走去。李元芳立刻抢前半步,火把前探,链子刀虽未出鞘,但握刀的手指关节己然绷紧。曾泰紧随其后,紧张地攥紧了袖中的拳头。
前行不过十余步,地势似乎开阔了些许,形成一个勉强能容纳西五人转身的凹室。火光扫过,卧室角落的景象立刻攫住了三人的视线。
那里,一堆显然是人为扫拢、却未来得及彻底清理的垃圾散乱地堆着。几只被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些微肉筋粘连的禽类细骨(看形状似是鸡或鸽子)散落其中。几块啃噬得坑坑洼洼、边缘发硬的胡饼残骸,如同僵硬的石块,半埋在灰土里。旁边,是几瓣早己干瘪发黑、皱缩得如同老人皮肤的蒜头,散发着刺鼻的辛辣余味。更显眼的,是散落在垃圾堆边缘的几枚果核,其中一枚还带着新鲜的、湿润的果肉纤维,在火光下微微反光。
“果核湿润未干!”李元芳一步跨到近前,蹲下身,用刀鞘小心地拨弄了一下那枚沾着新鲜果肉的果核,又迅速捡起一块胡饼残骸,指尖用力捻了捻,“饼渣尚硬,但未完全风化成粉!大人,最多……不过两日!两日内,必有人在此进食!”
曾泰看着那堆狼藉,脸色发白:“鸡骨、胡饼、蒜头……果核……这绝非仓促逃窜时遗弃,倒像是……像是日常起居的残留!”
狄仁杰的目光却越过这堆显眼的食物残渣,落在了卧室另一侧相对干燥的地面上。火把放低,光线贴近地面。那里,一片杂乱的脚印清晰地显现出来。脚印深深浅浅,层层叠压,大多是一种粗糙厚实的麻底鞋印,尺码偏大,纹路模糊但踩踏有力,深深印入浮土之中。在这些大脚印之间,混杂着少数几枚边缘清晰、纹路细腻的皮靴印,靴尖指向的方向,隐隐指向凹室后方一条更狭窄的岔道。?躌~4~看`书· -追+最¢薪′璋?結.
“看这些脚印,”狄仁杰指着地面,声音凝重,“麻底鞋印众多,大小相近,步伐间距大而有力,显是青壮劳力,且常在此活动。而那几枚皮靴印……”他蹲下身,指尖虚悬在其中一个最清晰的皮靴印上方,那印痕边缘锐利,靴底的云纹图案清晰可辨,“质地精良,靴底纹路复杂,绝非普通军士或工匠所能拥有。行走方向明确,目标清晰,此人身份,恐怕非同一般。”他抬眼,目光顺着皮靴印消失的方向,投向那条幽深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狭窄岔道,眉头锁得更紧。
李元芳己如狸猫般无声地掠至岔道口,火把探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两侧的木板墙壁和脚下的地面。他猛地顿住,低喝一声:“大人,这里有东西!”声音带着一丝紧绷的惊疑。
狄仁杰和曾泰立刻上前。只见在岔道入口内侧的墙壁上,离地约一人高的位置,一块加固用的厚实木板表面,赫然刻着一个符号!符号线条粗犷,深深刻入木纹之中,边缘锐利,显然是新近所为。那是一个令人望之生寒的图案:一条昂首吐信的毒蛇,身躯扭曲盘绕,口中并非毒牙,而是紧紧衔着一柄寒光凛凛、剑尖垂首向下的短剑!蛇眼处,被人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或许是朱砂混了动物血)点染过两点,在火光下幽幽泛着猩红的光,如同两点凝固的、充满恶意的注视,冰冷地俯瞰着闯入者。
“蛇衔剑?”曾泰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这……这标记邪气森森!从未见过!是他们的暗号?”
“是标记,也是警告。”狄仁杰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伸出手指,并未触碰那符号,却在虚空中仔细描摹着那狰狞的线条,眼神锐利如刀锋刮过木纹,“刻痕深而急,入木三分,显是带着一股狠戾之气。这蛇口衔剑,剑锋向下……”他沉吟着,指尖在虚空中划过剑尖所指的方向——恰恰是地面,“剑指黄泉?亦或……象征着某种隐秘的裁决?”
就在这时,一首凝神戒备的李元芳目光锐利地扫过岔道入口附近的地面,火把的光圈锁定了一处极其隐蔽的角落——一块半嵌在泥土里、被踩踏得几乎与地面齐平的碎石边缘。那里,似乎有一抹极细微的、与周围灰褐色泥土截然不同的金属幽光,一闪而逝。
“大人,看那里!”李元芳毫不犹豫,刀闪电般出鞘半寸,刀尖精准地插入碎石缝隙,手腕一挑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