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咄吉粗暴地打断他,目光凶戾地瞪了吴益之一眼,随即又死死锁住狄仁杰,“别跟我提什么朝廷!我只问你,狄仁杰!这幽州,现在是你做主!我只认你!关市一日不开,”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我草原数十万控弦之士的怒火,你们小小的幽州城,承受得起吗?!去岁寒冬漫长,牛羊冻毙无数,牧民嗷嗷待哺!你们周人断了关市,就是要断我突厥子民的生路!断人生路者,便是血仇!”
他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在烛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半个厅堂。他伸手探入自己华贵的锦袍内襟,用力一扯!
一道刺目的金光骤然撕裂了凝重的空气!
他手中赫然多了一柄短刀!此刀形制古朴,刀鞘通体由黄金打造,上面镶嵌着鸽卵大小的红宝石和蓝宝石,排列成狰狞的狼头图案。刀柄末端,一个栩栩如生的黄金狼首,獠牙毕露,狼眼处镶嵌着两颗幽绿如鬼火的猫眼石。整把刀散发着一种原始、霸道、令人心悸的威严气息!
突厥可汗金刀!
象征着突厥最高权力与战争意志的信物!见刀如见可汗亲临!
“认得此物吗?!”阿史那咄吉的声音如同雷霆,在寂静的厅堂中炸响,充满了狂傲与杀伐之气。他将金刀高高举起,让那璀璨的金光和狼首的狰狞清晰地映入每个人的眼帘。“可汗金刀在此!我阿史那咄吉,奉狼神与可汗之命而来!重开关市,交换粮秣,乃我突厥王庭最后之善意!若你幽州不识抬举,执意断绝我子民生路……”他握着金刀的手猛地向前一挥,刀尖首指狄仁杰的方向,动作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眼中燃烧着狂野的火焰,“那么,这金刀所向,便是我突厥铁骑踏破幽州城门之时!勿谓言之不预!到时,刀兵一起,生灵涂炭,这滔天血债,皆由你狄仁杰承担!”
冰冷的杀气,随着金刀的挥动,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厅堂!烛火被这无形的杀气激得剧烈摇曳,光影在众人惊骇的脸上疯狂跳动。方谦等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脸色煞白,呼吸都为之一窒。可汗金刀!这己不是简单的威胁,而是代表着突厥王庭最高意志的最后通牒!是战,是和?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狄仁杰身上,充满了惊惶、焦虑、等待裁决的窒息感。
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足以让常人崩溃的战争威胁之下,狄仁杰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平静地迎向那柄象征着战争与毁灭的可汗金刀,迎向阿史那咄吉那双燃烧着野性火焰的眼睛。没有惊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那沉静,如同风暴眼中唯一不受侵扰的天地。
他甚至还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笑,又似乎只是表达一种了然。然后,他同样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从容气度,瞬间将阿史那咄吉那狂躁的威压无声地化解了几分。
“好一柄可汗金刀。”狄仁杰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玉磬敲击,穿透了那令人心悸的杀气,“金光璀璨,狼首狰狞,确是好威风,好煞气。难怪能号令草原,震慑百部。”
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并未离开那金刀,眼神中却带着一种近乎审视古物的平静。“特勤以此刀相示,言及铁骑踏破城门,生灵涂炭……此情此景,老夫仿佛看到了数百年来,在这幽燕大地之上,反复上演的烽火狼烟,尸横遍野。”他微微一顿,目光终于从金刀移开,转向阿史那咄吉那张因狂怒和自傲而扭曲的脸,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千钧重量:
“然,阿史那特勤!”
“战与和,不在刀光之盛,而在人心之向背!不在金铁之鸣,而在黎庶之愿!”
“你口口声声言及草原子民生路断绝,牧民嗷嗷待哺。此情,老夫深知,亦甚悯之。”狄仁杰的语气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沉重,“去岁严冬,牛羊冻毙,非天朝之过,实乃天灾无情。关市之闭,缘起于何?特勤心中,当有明镜!若非尔部族屡背盟约,劫掠商旅,强买强卖,视信义如敝履,朝廷何至于断此商路,自损八百?”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阿史那咄吉的心头,对方脸上的狂傲之色微微一僵。
狄仁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今日,你持金刀,陈兵威,以战相胁,索要粮秣!试问,此等行径,与昔日劫掠何异?此等‘善意’,我大周焉能俯首接受?!若今日因一柄金刀之威,便屈膝开市,他日尔等欲壑难填,又当如何?是否要割我幽州?裂我疆土?!”
“至于这血债……”狄仁杰的目光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