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立刻有另一人不动声色地调整位置补上,整个小队的阵型始终维持着一种严密的、无懈可击的态势。这绝非商队护卫能够具备的默契和纪律,只有长期接受严格军阵训练的军人,才能养成如此深入骨髓的本能!
“步幅如一,呼应紧密,此乃军中合击阵势的基础!”吴益之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这……这分明是百战之兵的做派!大人,他们绝非商旅!”
狄仁杰微微颔首,目光最后落在那几辆深陷沙土的牛车上。车轮的辐条在重压下显得格外紧绷,车辙印痕深得惊人。他仿佛能透过那厚厚的油布覆盖,感受到下面隐藏的、冰冷而沉重的分量。
“商队?呵,”狄仁杰的嘴角勾起一丝洞察秋毫的、冷峻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看穿伪装的锐利,“驼峰压弯,步履沉滞,所载非轻;骑手控马,行伍森严,绝非商贾。这沉甸甸的‘诚意’,这如临大敌的‘护卫’……突厥人,这是把刀裹在丝绸里,送到了我们幽州城下。”
他收回目光,转向方谦,语气不容置疑:“开城门,放吊桥。本阁倒要看看,这位阿史那咄吉特勤(突厥贵族称号),如此兴师动众,所携的‘货物’,究竟是何分量!”
沉重的绞盘发出艰涩的“嘎吱”声,巨大的铁索缓缓拖动,吊桥带着沉闷的轰响,一点点放平,横跨在浑浊的护城河上。紧接着,幽州城那包覆着厚重铁皮、布满铜钉的西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向内徐徐洞开。
城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骆驼膻味、皮革气息和远方风沙尘土的味道,率先涌入城内。阿史那咄吉嘴角那丝倨傲的弧度似乎扩大了些许。他轻轻一磕马腹,那匹神骏的黑马打了个响鼻,迈开沉稳的步伐,率先踏上吊桥。马蹄铁踏在厚重的木板上,发出空洞而响亮的“嗒嗒”声,如同敲在每一个城门口迎接的幽州官员心上。他身后的庞大队伍紧随其后,骆驼沉重的蹄声、牛车木轮碾压路面的吱呀声、骑兵战马的马蹄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股沉甸甸的洪流,缓缓涌入幽州城门。
阿史那咄吉策马进入瓮城,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城门甬道两侧肃立的幽州守军士兵。那些士兵身着半旧的皮甲,手持长矛,在突厥人彪悍气势的压迫下,尽管站得笔首,但眼神中仍不免流露出一丝紧张。阿史那咄吉的视线掠过士兵们朴素的装备,最终停留在瓮城内侧门洞前站立的几个人影身上。+求/书-帮^ .哽!芯.最*筷~为首者,紫袍玉带,气度沉凝如山岳,渊渟岳峙。
“下马!”一声威严的断喝响起,来自幽州司马张勇。按照朝廷礼制,外邦使节入城,需在城门处下马步行,以示对天朝的尊重。
阿史那咄吉勒住缰绳,黑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前蹄在空中虚踏几下才重重落下,溅起几点尘土。他端坐马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狄仁杰一行人,非但毫无下马之意,反而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嘲弄的冷笑。
“下马?”他的声音洪亮而傲慢,带着浓重的突厥口音,在瓮城封闭的空间里激起嗡嗡的回响,“我,阿史那咄吉,身负突厥可汗之命!我的马蹄踏过之处,便是草原的疆域!让我下马?”他环视西周,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就凭这……”他刻意顿了顿,仿佛在寻找最具有侮辱性的词汇,目光扫过瓮城略显陈旧的墙壁和士兵朴素的装备,“就凭这破败的城门?还是凭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最后几个字,带着露骨的挑衅。
此言一出,瓮城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肃立的幽州士兵们脸上涌起愤怒的潮红,握紧了手中的长矛。方谦、吴益之等人更是气得脸色铁青,手指微微颤抖。张勇的手猛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眼中怒火喷涌。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瞬间,一首沉默的狄仁杰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极其简单却充满力量的手势——向下轻轻一压。这个动作仿佛带着无形的魔力,瞬间稳住了即将爆发的场面。张勇按刀的手停住了,士兵们绷紧的肌肉微微松弛,但眼中的怒火并未熄灭。
狄仁杰向前一步,迎向阿史那咄吉那挑衅的目光。他并未动怒,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极淡、极难捉磨的笑意,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反而让他深邃的目光显得更加锐利。
“阿史那特勤,”狄仁杰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将阿史那咄吉刻意营造的喧嚣压了下去,“天朝上邦,礼仪之邦。入乡随俗,客随主便,此乃天下通理。今日特勤携‘商队’远道而来,是客。我幽州城,纵然不及草原辽阔,却也自有法度方圆。这城门……”他微微侧身